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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泡在不眠不休的三天工作坊裡,我經歷難以描述的模糊。

 

模糊的原因不在於老師的帶領,他的頭腦很清楚且經驗豐富,帶著理論、理想性、堅定的樂觀態度及全球視野,從自己在社會中的位置,實踐著劇場工作。

 

所謂模糊,指的是,我認為這場工作坊其實不是「『一人一故事劇場』如何與『被壓迫者劇場』整合」的格局,而是回到劇場本身,去意識如何妥善運用劇場的身體參與、團體互動、行動取向、及感性層面等特質,使參與者在過程中肯定自己的能動性、感受到被接納、產生批判性思維、並對於「改變」有更多信念。

 

雖然本工作坊的確是透過「一人一故事劇場」及「被壓迫者劇場」兩種既有的劇場體系內容出發,但如果太過聚焦在它們兩者的不同,欲從劃成兩邊的「屬性」、「定義」或「慣習」,去談連結的策略,我覺得似乎反而被兩種體系的樣貌(當然還有在台灣的傳承及實踐地景)給限制,小看了劇場本身在社會中、劇場與社會的宏觀關係。

 

我並不反對流派的分類,我只是無意以分類這件事來思索行動的內容,在適當的時機運用適當的策略就是王道。

 

另外,老師提到劇場作為「裡面」及「外面」的貫連者,這三天也使我進一步在想:

 

劇場工作者或參與者,在「劇場內」積極學習所謂的社會性,平常在「劇場外」我們是否對身邊、社會上發生的事有更主動的興趣、好奇、接觸或反思?或者,我們是否跟其他真正長期耕耘議題的運動組織,建立合作連結的關係?還是只靠單打獨鬥的幾場空降演出/零星且短暫的工作坊,就覺得自己用劇場達成了某些社會參與的價值?劇場行動的實踐是放在什麼尺度的時間軸及深刻度來看的呢?

 

莫名地,我常擔心行動本身是否一不小心便成為劇場人集體自爽的(可疑)烏托邦,雖然我知道也會有各種反思的聲音跳出來,提醒著彼此。

 

我想我這次工作坊最大的模糊困惑,在於我一直問自己:工作坊中對於操作方法的積極探問,與平常回看自身生活政治性的努力,是否有對等的呼應?如果身為帶領人或演員平常沒累積,我們究竟如何期待演員們只要走進劇場,就會突然自動生出社會性的視角及能力?這不是靠執行某種方法就能化解的尷尬。

 

我喜歡Jiwon老師說,一場演出90分鐘只是個開始,其他的功課要用一輩子來完成。我知道劇場的確有它獨特、鮮明、彰顯感性及經驗價值等長處,需要在這個社會上充分發揮;但劇場行動永遠無法等同倡議、組織、抗爭....等實務改革工作,因為它們比劇場行動來得更困難、現實、不討好、但有實際效益。我衷心認為劇場的行動需要與其他組織及實務工作一起搭連,劇場及藝術的社會行動無法獨立運作就能發光,它們無法自絕於其他面向的改革工作之外,卻又期待對社會帶來真正的影響。

 

我越來越覺得,越是有志,越是必須不自滿(勿輕易在自己的小圈子裡覺得自己做了什麼了不起的事),也不自卑(勿因為劇場本身的特質而覺得跟其他領域比起來,所能貢獻的實力很渺小),也許最踏實的方式最終還是只有清楚地看著自己,也努力看著世界,穩健地一步步前進,永遠懷抱希望世界變更好的熱情,但絕不將熱情誤認為全部。

 

今天【新營有故事劇團】在台南進行第一次的人權議題演出,人有點少,我在台北上課無法到場,但我知道我們同一時刻都在認真地咀嚼及反思,這是為了未來的互相反饋,想到這好像就沒那麼遺憾。

 

新營有故事劇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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