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劇場裡的短短相遇(4/4)

文/曾靖雯 (民眾劇場工作者)

 

— 反思•期待 —

 

課程結束之後,女權會社工夥伴跟我分享,她觀察到成員們在課程中的身體表達力的確有很大的變化,但討論分享的部份似乎不深入,沒有把握機會更進一步去探討她們生活中面臨的議題。

 

聽了之後,我回看一開始跟女權會夥伴討論本計畫的主要目標—建立團體,加上本文前面提及的諸項現實條件的變動與限制,在種種考量與觀察下,我的確一開始就未刻意將探討現實議題的目標,放在本階段的課程中,而是著眼於成員們的身心參與及自發表達狀態。每堂課在進行大團體分享回饋時,我也常常沒有特意引導大家針對某面向再繼續往下分享。

 

誠如前文而言,在本次的團體與課程進行方式中,我希望用緩慢的方式去舖陳成員們對自己身體與創造力的覺察與熟悉,感受純粹的自我;而這趟不催促、不帶明確議題目標性的過程,我認為可以為團體成員帶來自然而然建立信任與連結的氛圍。對我而言,這樣的節奏對本團體現階段的發展需求,似乎是有利的。

 

不過,雖然從一開始就不打算刻意去探討議題,但過程中仍出現了機緣讓我們看見一些線索,比如說:

 

最後一堂課我們練習兩人雕塑,題目是「男性」與「女性」,有趣的是,每一組雕出來的「男性」,都是不苟言笑、嚴肅、拘泥、看報紙的成年男人;每一組雕出來的「女性」,則都是活潑、身體語言較動感、被觀看/被拍照的年輕女孩。

我請大家討論為何每個人針對同一題目雕出來的形象有這麼大的雷同,也詢問大家為何一想到「女性」就想到年輕的女性形象,卻沒人雕塑與自己年紀相仿的女性。接著我請大家針對自己目前的年齡、進入家庭之後的女性身份,再雕塑一次「女性」。

 

這一次,所有雕像形象大變,所有的雕像都變成了面容疲累、插腰罵人、辛苦做家事的媽媽,跟剛才開心放鬆的年輕女孩雕像,產生巨大的對比反差。

順著這個發展,我請大家分享:這兩種截然不同的女性形象,對她們而言是什麼意思。大家一致談到身為一位母親,常常為了照顧家庭而無法關照自己,心裡常希望可以好好照顧自己。

 

聽見她們的分享,我決定臨時放棄原本要進行的活動,我改請她們想一件可以讓自己完全放鬆、充電的事,輪流用身體呈現,其他人則自發地加入,可化身成任何有助對方放鬆、照顧自己的元素,幫助主角更享受一個人的自在。

像這樣的例子,顯現出議題總是藏在各種資訊裡,繼續往下探討與不進行探討,對身為帶領者的我來說,是當下一連串的考量與選擇—既是現實的也是個人的。

 

我自己對於劇場課與本團體的連結,有一個終極理想的想像在於:引導團體成員在課程中,從個人故事的分享,發展到公共性的思考,最終透過劇場的演出跟自己對話、也跟觀眾對話。

 不過,這樣的歷程如果要細緻發展,需要時間、需要醞釀、需要舖陳、需要等待彼此準備好,所以在本階段短短的課程時數中,我很清楚地知道自己將主要的力氣用於穩固夥伴們使用身體的自發、自信、安全。我認為有了基礎的對身體表達力的信任,日後進一步使用身體來發聲、或進入更大脈絡的生命故事分享與議題探討,會有更踏實的能量。

 

但是,我能理解女權會站在組織與增能的立場,對於課程所要達成的目標與效益,會有更深、更積極、更即時性的期許;加上本劇場課結束後,我參與女權會為媽媽們辦的另一階段成長團體(擔任觀察員),見識到著重大量口語分享對話的團體風格,也因此更能理解女權會作為社會服務機構,已經習慣鼓勵成員透過述說及聆聽,建立認知及行動上的覺察與改變。

 

相較之下,我的劇場課在動態活動之後所進行的回饋分享部份,無論是時間比例或帶領的討論深度都有所侷限,所以我比較能理解女權會對於分享與討論的需求與建議。

因此,雖然我對於本階段劇場課設定的目標本來就放在「身心」的使用與創作,但我必須進一步理解組織的需求與他們站在不同角度的看見,進而反省自己日後在必定有現實條件限制的課程條件中,可以如何更有機地調整活動與回饋分享的時間比例、引導策略,以拓展動態反思的深度。

 

另外,我覺得我們雙方對於課程的思考跟想像,其實還可以有更頻繁的對話與追蹤,因此我也期許日後若有其他合作機會,我及女權會的夥伴們可以在課程期間,更積極地進行不同階段的觀察分享與對話,以利雙方在整個過程都能以更靠近的距離,互相提醒、支持與鼓勵。

 

文末,透過這次與女權會合作單親家長劇場團體,讓我在過程中看見夥伴們的投入與開放、享受真實自我的盡興、以及在某些時刻所展現的生命韌度,再再讓我驚豔而深感佩服。她們是一群有生命力的女性,我很開心跟她們共渡了這幾個月的時光,期待很快在劇場裡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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