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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講■史國良(Scott Simon)

撰文整理■辜以舒(美濃愛鄉協進會)

 

前言

第 一屆的大高雄社會論壇是在縣市合併的氛圍下展開,將「社會論壇」(Social Forum)的概念引入高雄的市民參與,讓公民社會的開展建立在對資本主義的反思,以及對新自由主義全球化抗衡的基礎之上(也就是「另類全球化」,英文 alterglobalization或法文altermondialisation)。

世界社會論壇2001年首次在巴西愉港(Porto Alegre)舉行年會,為提倡參與式民主,邀請世界上不同團體參與討論,要求分配正義、糧食的自足與自主、反對生命專利、男女平權、本土文化的生存空間等。

第 一屆的大高雄社會論壇邀請到來自加拿大的Scott Simon(自取漢文名史國良)做開場演講。史國良於蒙特婁McGill大學取得人類學博士學位,目前任教於渥太華大學社會學與人類學系,同時也擔任加拿 大《發展研究學報》(Journal of Development Studies)主編以及加拿大「亞洲研究協會」(Canadian Asian Studies Association)理事長。

他在90年代初期開始在台灣進行原住民研究,曾經在中研院做過研究,也參與過台灣大大小 小的社會運動,如:反核運動、反美濃水庫運動等,1998年到1999年間曾任教於高雄市。的他這次再回來,發現往年散發陣陣惡臭的愛河已經成為一條市民 願意主動親近,甚至吸引外來觀光客的美麗河流。對於南台灣的「運動」能量與活力,史國良一直相當肯定與嚮往。(辜以舒)

 

■史國良。(圖/美濃愛鄉協進會提供)

能夠到台灣參加大高雄社會論壇,我感到相當興奮。高雄這次舉辦社會論壇,已經跟世界上進步力量集結,希望藉由南部各個團體的合作與努力,可以將社會論壇的精神在台灣深植。

社會運動中的社會運動

從人類學的觀點看來,人類是社會動物而不是經濟動物,應該分享利潤,才能走向繁榮。但在冷戰後,全球開始興起了一股「自由貿易」熱潮,各國政府開始簽訂以財 團對財團,政府對政府的自由貿易協定,其中又以NAFTA(北美自由貿易協定)、WTO(世界貿易組織)與最近中台簽訂的ECFA(兩岸經濟合作架構協 議)最具代表性。

政府在簽訂這些協定時從不考慮人民的意見,完全從大財團的角度去思考,NAFTA在加拿大遭受很大的爭議,加拿大人民也從前期的反對抗爭到現在長期的監督。台灣跟中國簽訂ECFA的時程更短、過程更粗暴,對人民造成很大的衝擊,這個議題很值得在社會論壇中好好討論。

新 自由主義的思維造成了各國政府瘋狂追求漂亮的GDP數字,但是,國民所得增加6%背後的意義代表了什麼?代表社會上每個人都收入都提高了嗎?生活品質都更 好了嗎?當美國墨西哥灣發生嚴重的漏油危機時,這些清污工作也提高了美國的GDP;發展核武、建設核電廠同樣也可以創造GDP。但在漂亮的數字背後,意味 著什麼?真的如同政治人物告訴我們的一樣嗎?

相反的,不丹前國王提出的GNH(Gross National Happiness,國民幸福總值)、此外,也有加拿大幸福指數(Canadian Index of Well-being)、國家快樂指數(National Happiness Index)等有別於國民所得對商業活動的統計,都將是否失去溼地、綠地,是否有污染,國民是否健康等因素考慮進去,不只是看財富的積累。這才是可以客觀 評估一個國家發展的指數。未來,大家也可以慢慢找出適合高雄這個城市的發展的評估標準。

我們每個人都應該找出工作的目的。是為了社會?為了家人?還是只為了錢?創業是為了利潤嗎?還是為了完成一個夢想?為了創造一個可以跟家人和朋友分享的場所?

我 過去在台灣研究期間,曾經對台北女性老闆做過調查,有許多女老闆每天開店,賺取的只是微薄的利潤,甚至賠錢,但她們還是天天開心地經營著她們一手打造的小 天地,為了個人興趣,為了與家人跟朋友分享。這是無法用資本主義與全球化下的經濟學去理解的,但這樣的生活態度正是社會論壇所推崇的。

「分享」的概念在社會論壇中扮演很重要的角色,大家共同追求的不是少數服從多數,而是各族群間的「團結」(solidarity),對待不同群體應該用了解取代「同情」。我們也應該將真正的民主,也就是屬於人民的主權找回來,創造一個公平正義的社會。

在 巴西愉港、加拿大渥太華和魁北克的社會論壇中,已經促成市政府增列「參與式預算」(participative budge),支持市民參與市政討論和年度預算分配,其中渥太華特別關注女性議題,魁北克持續推動獨立自主,在南美洲則常討論原住民問題。巴西愉港更是成 功地鼓動許多市民的參與,從最有錢的到最貧窮的,甚至透過「參與式預算」的機制,大幅增加自來水的普及率和學校教育的預算。

世界各地的社會 論壇皆有不同的形式,最重要的原則是:「誰來都是對的!」一個健全的社會論壇應該納入各族群,包括同志團體、女性主義團體(姑且將這兩個團體與其他相關團 體合稱為「性別運動團體」)、工會、原住民、產業組織等。在主題上也沒有硬性規定,完全取決於來參與的人,可以說是『社會運動中的社會運 動』(Social movements of social movements)。

最後,我要用我很推崇的一位人類學家艾瑞克.沃爾夫的一段話跟大家分享:

「集 體行動意味著所有人的參與……不只是共同終結不公義,而是結束不公義並進而創造一個新的世界。」(Action in concert means participation by all... not merely in ending injustice but ending injustice to create a new world.)

提問與答覆

任懷鳴(高雄市教師會):相對於世界經濟論壇針對「資本主義」做回應,世界社會論壇是以何為主要回應對象?

史國良:相對於世界經濟論壇做為資本家和權力者的討論場所,社會論壇是以社會為出發,以社會和人民為重點。

 

李秉璋(台灣經濟研究院農業科技前瞻小組助理研究員):世界上有沒有一個專職的單位針對「國民幸福總值」做推廣或衡量?

史國良:在加拿大是非政府組織在推動,通常不是政府或學校,每個地方狀況不同,該個別思考該納入哪些指標。

 

蕭詠太(高雄市商店經營發展協會):如何讓更多企業參與社會論壇?ECFA之後,對企業參與社會運動很不看好,大家都會更以經濟發展為主。

史 國良:在加拿大的情況是,魁北克社會論壇透過既有的社會運動和組織間的合作,邀請不同組織一起推動,慢慢擴大,納入更多企業共同討論。ECFA的問題很值 得深入探討,簽訂程序做得很快,北美自由貿易協定(NAFTA)則是透過很久時間推動、促成,但同樣沒有顧慮到工人的權益,造成工業空洞化。失業率怎麼評 估?數字代表什麼?有時候,失業率也許降低了,但數字背後可能代表更多中高管理階層或技術勞工失業,淪為速食店的工讀生或清潔工,他們的生活品質並未因失 業率降低而提升。ECFA若是完全沒有考慮百姓,那麼今後只怕工廠外移的問題會更嚴重。

 

高于蓁(台灣綠色和平):社會運動在對抗一些不公義的強權,和面對一些複雜議題時,常常無法確認真假,最後淪為一種價值觀的選擇,無法攻破。

史國良:世界社會論壇有一個口號:另一個世界是可能的(Another world is possible)。社會運動本來就是價值觀的選擇,從價值觀的選擇進一步去做政策的選擇。社會論壇是一個開始。

 

呂勝男(鳳山市文化志工協會):世界上有哪些比較具影響力的社會論壇?

史 國良:不管是哪裡的社會論壇,前提是政府必須回應人民的問題與需求。社會力量往往可以集結為政治力量,譬如,在美國,歐巴馬當選總統其實也是一種社會力量 的展現。在台灣,我們可以先從小地方開始,慢慢發揮影響力,例如:推動將「參與式預算」的機制納入地方政府預算支出的分配。

 

新國際小檔案

艾瑞克.沃爾夫(Eric Wolf)

1923 年生於維也納,為了逃避納粹對猶太人的迫害,隨父母先後遷到英國和美國。沃爾夫在二戰期間從軍,曾在義大利山區長期作戰。復員後,沃爾夫投入學術工作,以 農民、權力、殖民問題和拉丁美洲為主要研究領域。主要著作有:《歐洲及其無歷史的人民》、《二十世紀的農民戰爭》、《面對強權──宰制權力的意識形態》、 《權力之路──當代世界人類學的建構》等。1999年,他因罹癌而病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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