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說出口與未說出口的夢想(1/5)

文/曾靖雯

 

台東的夢想

這次跟著TO中心夥伴,到台東進行「夢想的豐收」計畫。考量台東的狹長,一共在關山、池上、大武、台東、都蘭五地進行一日工作坊,以增加不同地區青少年的參與機會。工作坊對象是12~18歲在地青少年,我負責主帶其中兩場。

 

本來欲開放青少年自由報名,後來順應時間地點等現實條件,改以舉辦地點的學校學生為主。五場招生方式不一,有的在全校集合時公布,鼓勵同學自由報名;有的請各班推派代表參加,或由特定處室安排學生;其他還有社福機構幫自己服務的青少年團報、學校老師邀請自己班上學生來參加、家長幫孩子報名..等,當然也有自己看到活動訊息後主動報名的同學。

 

「我決定」與「被決定」

不管哪種課程,成員都各有參與動機,但在青少年或學童團體,特別容易出現非自願的參與者,他們大多是被大人安排來參加。

 

年青生命的心情喜惡容易形於色,當團體一開始,我會感受到席間有人不是很心甘情願。叫我留意的並非有人「不開心」,而是他們現身在此是因為「被決定」來參加。

 

在各種現實考量下,青少年在生活中的確有不少事必須聽從父母師長的安排,無法全盤為自己作決定,成人跟未成年人之間似乎很難切割某種控制或決定的主動被動關係。

 

我對青少年「被迫」、「沒有選擇」的在意,跟自己青春期的經驗有關。成長過程中,我常被父母規定能做或不能做某些事,有時雖然覺得煩,大多時間都還是認命接受。

 

但有一次讓我特別難忘:高中時,我期待參加一個渴望許久、對我很重要的同儕活動,媽媽卻突然禁止我出門赴約(因為某些我不認同的原因)。我當時憤怒不已,抗議數次無效後不知如何是好,只好奔回房間將門鎖上,悶在床上用筆用力刻下情緒,一個字一個字如火山爆發無法停止,結果短短一個下午我就寫完一本一百頁的日記,裡面充滿咒罵與怒吼、憤怒與無力。

 

類似這樣的經驗,讓當時年青的我覺得自己的生活好像不是由我本人掌握,而是大人,他們對我的生活及自由似乎才擁有絕對的決定權。就算我有自己的看法,卻不知如何表達,或反抗他們以自己角度對我做的安排—也有可能我內心深處根本就認為自己「不應該」反抗。種種複雜感受,都讓年青的我對自我的掌握感到模糊,對生命的不解良多。

 

這回在某場進行大團體分享時,我記得我問大家覺得如何,有位同學說:「老師妳覺得我們是怎樣,我們就是怎樣。」我反問:「你們每個人都不一樣,怎麼可能是我所想的單一樣子?」他回:「反正老師說什麼我們就是什麼。」這位同學雖然笑笑地說,看似戲謔,卻也反映學生認為「老師」通常代表權威、決定性角色的心聲。

 

因此,我習慣試著了解同學的報名意願傾向,也在意那些被安排來參加、心情不甚甘願的同學狀態。工作坊開始時,我希望自己帶著意識,迎接已經在席間存在的被壓迫心情,並覺察在「成年人v.s.青少年」的生理、社會權力不對等關係下,身為成年人的我可以如何面對正值青少年的他們的心聲。

 

另外,身為外來的工作坊帶領人,我沒有在真實生活中扮演那種替他們決定某些事的大人角色,我是一位(看起來)中立的成人,不會跟他們發生直接的現實關係拉扯。當我在某一天的早上,走入他們的生活場域,邀請他們在短短數小時表達心聲時—而我猜想他們的心聲很有可能跟生活裡的大人們息息相關—我應該更細緻看見自己正在扮演的角色、以及我跟他們的關係。

 

我不知道上述的想法有沒有邏輯上的問題,只是在這次工作坊結束後,我突然意識到自己在這樣短暫的工作坊互動中,扮演的角色有點微妙,希望可以慢慢去思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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