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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一整個上午,跟永康社大的夥伴拜訪社區。

眷村的里長們熱情團結,光坐在里辦公室裡的短短時間內,就與五位里長前後打了照面,大家彷若兄弟,常互串門子聊聊近況。

里長帶我們前往里的公共活動地點,沿途走在殘破的小巷裡,兩旁的眷村老房安靜喘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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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國防部要把土地收回去了、因為房子實在太老又太小、因為下一代都在外面買房子了、因為政府建了國宅了....」,種種歷史社經發展的理由,讓人們看似無法選擇、也似乎不得不選擇地,往新穎國宅公寓大樓前進,留下一條條人去房空的矮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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值錢的傢俱與建材早就被遷走,留下棄之可惜的木板、老舊器具。

一格格空掉的門窗,彷若相機觀景窗,映照裡頭曾經喧嘩的人事場景,只是「喀擦」一聲,卻拍下破敗的瞬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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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明明走在無聲息的寧靜殘破小巷裡,眼睛卻只能看見前方不遠處,一棟棟漆著溫暖橘色外牆的國宅新公寓大樓。

矮房裡幾十年人事的真實存在,短短幾年間被全數清空,一面平行遷徙、也一面垂直上升,移到了遠離地平面好幾樓高的水泥地板上。

我看見幾位衰老的阿公阿嬤身體,在新穎的1F公寓中庭裡緩慢稀疏移動,像是在追尋著什麼記憶,也可能只是單純地試著忘掉鄰居們總是坐在矮房前後門口親近閒聊的過去場景,好熟悉眼前這個新的、高大的、現代化、用電梯急速升降的公寓「天堂」。

我不禁想起了樂生的阿公阿嬤們,想起政府建給原住民的國宅,想起全台灣其他更多不得不離開自己住所的各種臉孔。

打著「多數人」權益名義,強勢剝奪/設計/安排「少數人」居住權的行徑,究竟是造福社會大眾的「民主」,還是只是粗糙自私圖利的集體暴力?更甚者,打著「人類乃萬物之靈」理念,粗暴剝奪/設計/安排「其他生物」居住場域與權利的行徑,究竟是人類神奇大腦能力的終極實踐,還是只是「唯我獨尊」的自大狂妄?

儘管,人類的「文明」社會已極致發展迄今,要讓「所有人/生物」擁有真正平等能力與權利,自主行使基本居住/生活權,卻反倒是件越來越困難的事。

我也懷疑,那些看似幸福、安穩、可以充份自主選擇生活樣貌的絕大多數人們,他們過的生活,是他們「自己」真正的嚮往嗎?還是只不過是複製了主流價值,盲目跟隨並「選擇」了一條看似「美好」的生活?

到底什麼是我們真正想住的地方?什麼是我們真正想過的生活?誰有權幫我們決定?誰可以決定什麼樣的生活對我們最好?

I live here, but where is he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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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年,我家附近的二空眷村被拆,全面改建為國宅公寓。那位坐在粉紅牆上的小嬰孩,用迷惘的雙眼,望向四週殘破的屋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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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梵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1)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