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三天,我們來到麻豆,參加「美麗境界一人一故事劇場工作坊」。

為了省錢不花住宿費,我、巫婆、玉華、小英英尾隨秀珣,借宿在她的佳里鎮友人那。

她的朋友,炎秋,從二十幾歲投入藝陣、國術的領域至今,現在持續訓練在地孩童及青少年學習推手與國術,道館裡擺滿了各式獎盃。

秀珣說,炎秋在街頭若看見孩子無所事事,她會想辦法找他們來練國術,有些孩子越練越投入,一進來就是五、六年,然後整個人獲得很大的內定與轉變。

當我們走進他們位於信義國小裡的道館時,所有孩子非常有禮貌地,跟我們點頭、鞠躬,說:「客人好!」,然後幾個大男孩端了水請我們喝,臉上盡是憨厚與靦腆。

我們幾個人感到不可思議地,承接他們真誠的友善與禮貌招呼。

坐在茶几邊,喝了好幾杯夠味的普洱茶,聊天聊地,然後秀珣提及她先前舊傷復發的下背部,炎秋於是請她躺在木床上,開始替她刮砂。

從沒刮過砂、也沒看過別人刮砂的我,在旁看得嘖嘖稱奇。為什麼那看似平凡的刮砂板,在背上一滑,就會帶來一條條紅色的痕跡?為什麼秀珣會痛苦地喊天喊地?

這好像是個很特別的體驗,後來炎秋問我要不要刮,我考慮了一下,點頭說OK。

當我坐在椅上,她開始刮我的後頸,瞬間,有一種無法描述的楚痛排山倒海而來,我無法克制地糾結著我的五官,身體開始扭動。

然後,我聽到其他人在我背後,開始發出各種驚呼聲:「天呀,她的比秀珣還要紅!」、「天呀,怎麼這麼大片、這麼嚴重?」...

我一邊忍著身體的苦痛,一邊疑惑:「怎麼可能?我平常都有在運動,怎麼可能會很嚴重...」

但當我看到她們幫我拍的後頸照片,我忍不住全身發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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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怎麼了?我是怎麼對待自己身體的?她在告訴我什麼事?為什麼我的氣血淤塞得如此嚴重?我的疲累是怎麼造成的?

雖然痛,但後來我還是點頭,決定請炎秋繼續幫我刮整個背部。既然已經痛苦了,那就一次給它痛到徹底。

躺在木床上,痛苦的程度更為劇烈,我終於可以明白為何秀珣剛才哇哇大叫。但我發現,有某種意志一直撐在我心裡,不讓自己叫出聲來。那背上的煎熬是貨真價實的,但我竟寧願咬著牙忍住,也不想輕易發出聲音。

這份堅持,到底在告訴我什麼?我是什麼樣的人?我究竟在忍耐什麼?為什麼忍耐?我那沒發出的哀嚎,是否代表我總是莫名堅持的倔強?

刮砂結束後,我彷如隔世地爬起,在一旁喘氣休息,換下一個人走上那木床。

此時玉華過來跟我分享她學過的一種經絡拍打方法,她提起我的手臂,開始拍打我手肘內側。

天呀,沒有想到,這種拍打法比剛才刮砂更為痛苦,她的手掌直接拍擊我的手,每一下拍打都帶來不可思議的劇痛,我這次終於忍不住大叫起來,整張臉簡直擠在一起,身體像變形蟲一樣,可怕地蠕動著,我並眼睜睜看著手臂開始浮現可怕的各種淤塞痕跡。

更奇怪的是,我整個人已經忍受不了了,但我心底那份莫名的意志,仍告訴我必須堅持。所以儘管我叫得誇張、動得劇烈,我還是決定讓自己在這種苦痛中待著,然後幾乎是含淚地伸出另一隻手讓她拍打。

打完,我兩隻手浮現驚人而可怕的淤塞,有的鮮紅、有的青紫、有的深黑,一塊一塊的、一絲一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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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我不覺得我的身體很疲憊呀,我不覺得我整個人很不順呀,玉華說,也許我跟我的身體有一種距離,我並沒有真正去感受她,去聆聽她的狀況,我只是「以為」我的身體一切正常。

無力地看著手臂上的嚴重痕跡,我心裡有難以言述的挫折。還有多少事是我「以為」OK,但其實並不然的呢?

 

來麻豆的首晚,我們借宿的五個人都受到炎秋的熱情「款待」,在身體留下各種獨特的符號,見證此時此刻我們的身體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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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頸子俱樂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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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梵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